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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30 08:3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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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校学习结束不久,陪领导到省城汇报和争取某单位建设资金,结果令人满意。午餐时,该单位以酒祝贺。我暗喜,频繁回敬多杯。
酒毕饭饱,该单位领导意犹未尽,要请我们到省城一家颇有名气的休闲中心享受中药泡脚。由于强迫恐怖的原因,我对这些地方一向敬而远之。不是不想,对我而言,名是休闲,实则受罪。这次我也本能地想谢绝,但领导并没有摇头的意思,我也只好把到嘴的话咽回去。心里思忖,中午喝了不少酒,酒精一定能帮我蒙混过关,也就壮着胆子走进休闲中心。
我和领导被安排在装饰雅致的包间。包间有两张躺椅,并排放着,躺椅上铺有整齐的被子,被子上娇艳欲滴的红花给人一种暖意和遐想。我不喜这种色调,心中怅然。躺椅之间有一个茶几,上面花瓶里有一束鲜花,是康乃馨,送出一阵阵暖暖的关怀。躺椅迎面的墙上,有一幅装饰画:绵绵的海滩众多身着泳装的靓女帅男在蔚蓝的大海前风情万种。画里似有淡淡的海风、浅浅的欲望迎面吹来,打开了包间有限的空间,也吹减了我心中的局促和不安。
领导靠里我靠外,我俩在躺椅上躺下,服务员送来两杯新沏的龙井茶。问我们还要什么?该单位领导已招呼,说需要什么,尽管上,他买单。我觉得一杯茶够了,没有其它要求。领导也罢罢手,和我想到一块。
喝几口茶,和领导天上地下聊两句后,两位身着一样大约只有十八、九岁的女孩各端一个木桶嘴里噙满笑容款款走进来。说女孩双手端的是木桶,因为其底虽只有脚盆大小,但从高度看,说桶更适宜。腿伸进去,到了膝盖,和农村里担水的水桶相仿。木桶里热气腾腾,一股清雅的中药气息在包间弥漫开来。女孩上穿对襟短袖蓝花衬衫,下配同色短裙。她俩一前一后把木桶分别端到领导和我的脚边,和颜悦色地要我俩把鞋子脱下,袜子褪去,帮我们把裤管挽起,把脚伸进桶里。桶里的水微烫,我把双腿伸进桶里时,感觉就像微辣的盐水红椒片进嘴一样,爽哉快哉。
我问水里有些什么中药,女孩说了一大串,我没记住一种。记不住说话、交流时的内容是我强迫恐怖以来的显著特征。这个特征产生一个悖论:感觉的触须在异常敏感的同时也表现出少有的迟钝。强迫恐怖的体验越来越丰富,生活工作的细微处却越来越麻木不仁。有人批评我健忘、马大哈,不是没有道理。我之所以问水里有些什么中药,并不是真想了解泡脚水里的中药配方,我只是无话找话,活跃一下气氛,在领导面前有所表现而已。我不愿领导说我是哑巴。
女孩把中药泡脚的好处说了一通,诚恳地欢迎我们经常光顾。我说,满意了,自然会常来。一袋烟功夫,女孩说,泡好了,并用干毛巾把脚擦干净,放到柔软的矮凳上,女孩蹲身双手娴熟地压、捏、敲脚心脚背。我的脚成了她精雕细刻的作品,她不嫌脏,也不厌其烦。一侧的领导在压、捏、敲操作中打起呼噜。我则毫无睡意,相反,酒被捏醒了。锐敏的细胞总时时提醒我处于戒备状态。女孩开始抱住我的双脚,拇指在我的脚心用力地挤压、滑动,微痒中,有一股快畅,冲销了一些强迫和恐怖。女孩挤压一会,甜甜地不无关心地说,大哥,你要注意休息,你长时间处于高负荷紧张状态。女孩的一句话一下击中我的软肋,心里一阵阵酸楚。
我问,你会看相?
女孩神秘地一笑,又摇摇头说,俺不会看相,俺从大哥的脚心知道的。
从我的脚心知道?我满腹狐疑:小妹妹,你说说看,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不知道称呼小妹妹是否妥贴。
女孩不慌不忙地说,我在挤压大哥脚心时,发现脚心有许多细微的颗粒,俺老师说,这大都是客人长期从事紧张工作,紧张的肌肉得不到松弛的缘故。
我半信半疑。问,我怎么没有发现?
女孩璨然一笑,微嗔地说,你也能发现?!我的饭碗不就没了!
女孩说得没错,强迫恐怖使我长年不能放松,也许已像长年弯曲的弓,失去了弹性,无法伸缩自如了。
女孩是仅凭脚心颗粒推断,还是根据我举止的细枝末节综合得出的结论?我不得而知。或许颗粒本身就是臆猜之说。但女孩这么一讲,我心里再一次对老祖宗留下的中医竖起了大拇指。
女孩笑吟吟地说,大哥,挣钱要紧,身体更要紧,要经常来放松哟!
我不知道她是真关心,还是广告之词。但心里听了还是挺受用的。我何尝不想放松自己?朋友也拉我蒸桑那、受按摩……我都距绝了。不是清高,更不是不食人间烟火,而是一个人的战场正硝烟弥漫。以按摩为例,看到别人躺在那里,一双纤纤玉手在脸上、背上像揉面团一样零距离地操作,我的赤面恐怖还不把我生吞活剥?
从包间出来,呼吸几口室外新鲜的空气,全身轻松多了。女孩对着我的背影,仍笑嘻嘻地说,大哥,常来!
此一去,再也没有光顾。不知什么时候再去中药泡脚一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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