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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24 08:3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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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上的虚汗擦干后,又原样被还原。咚咚咚的心脏仿佛要破膛而出。就像自己已染上爱滋病一样,眼前一片昏天黑地。我把台灯拧灭,起身坐靠在床背上,努力平复狂恐不安的心。
心脏像马拉松比赛的运动员,狂奔半个多小时后,有些累了,我感到左侧胸腔的麻和痛,浑身连打冷战。
忍不住打开台灯把血渍反复细看研究几遍。血渍还是那么大,一点也没变小。我把被子头尾对调,但不管用,恐惧已拉响大脑里一级战备警报。我想到起身找服务员换掉被子;或用剪刀剪去那块血渍,扔进马桶里,用水冲走;想到鲁龙光说的,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在“怕”字面前不能退缩;理智也跳出来说,用这床被子盖一百年,也不会传染爱滋病……
聪明、善良的朋友,你们认为,我当时应该怎么办?
我靠在床背上,全身都麻木了,也没采取任何行动。看看手表,十二点了,想到明天的安排,心急如焚。这么靠着,无异于在炮火纷飞的战场熬一夜,明天还会有精神?我后悔,来港时,随身没带几粒安眠药。
再躺到被窝里?显然不现实,那样如同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我把有靠背的椅子移到离血渍最远的一角,靠在椅子上,合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可血渍是大圣身上的毫毛,幻化成无数个小孙悟空,把我周身团团包围,我逃得越远,孙悟空追得越疯狂。
索性又回到床上,坐在血渍里,看它把我咋样?
在南京听鲁龙光讲课时也遇到类似情况:我坐的桌子有几滴血迹,在勇气及“习以治惊”的理论指导下,没费什么心力就克服了“怕”,与它和平相处了。看来,“习以治惊”的效果同心态、环境等密不可分。
那一夜,在恐怖利齿撕咬下一分分熬过。天亮后,强打精神洗漱。面对丰盛的早餐,毫无食欲,只喝了一杯牛奶。
同伴们聚在门口,准备出发。我想打退堂鼓,又怕他们说我出尔反尔,再说,也没有不去的理由。
只得上车到海洋公园。车上,我惊魂不定,仿佛血渍也被我带到车上。我坐不是,站不是,打开车窗玻璃也不是。
在海洋公园,我无心看景,血渍如影随形,离宾馆那么远,仍无法从心头抹去。海洋展览馆里鱼们善解人意,表演千姿百态的动作,逗我开心,舒我紧锁的眉头。趣味十足的海豚海狮更让全场观众捧腹大笑。我只能挤出比哭还难听的几声笑。不引人注目的血渍已膨涨成一块巨石,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辜负了鱼们和海豚海狮的美意。如果在单位,出现这种情况,到公园里走走,焦虑会缓解不少。可这次不行,焦虑越积越厚,足可以把我压跨。我完全成了躯壳,在同伴们的笑声里低着头,耷拉着脑袋。
坐缆车凳太平山也一样,大脑已麻木,对周围的新奇没有感觉。我的周围到处都是血渍,爱滋病的巨大恐惧无处不在。我无路可逃。
夜幕徐徐降临,从太平山上放眼望去,万千灯火像节日烟花一样装扮维多利亚港湾。同伴们惊呆了,闪光灯和眼前的“烟花”一样竞相开放。我两眼干涩,反应迟钝,强迫自己照了两张,算是回家向妻子交差。
回宾馆的途中,不得不强打精神,迎战再次放大的恐惧。我不知道晚上怎么度过,强迫症会把我怎么处置。
到房间,被子好像已更换。找那块血渍,找了半天,没找到。我在心里反复安慰自己,被子一定被换了,血渍不存在了。这当然是用一种强迫症状压另一种强迫症状,那时那情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如此一来,恐惧没有再升级,但也没有消退。一夜同样没合眼,在椅子上坐一宿。
从香港回来,身体虚脱,如狂风中的弱柳。妻子问咋回事,我支吾两声,就累得不想说话了。向单位请了一星期病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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