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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以前我也是个洒脱的人，没有现在的忧郁加抑郁，心事重重，高中时代的我乐观、开朗，还外加一点桀骜不驯，我喜欢唱歌、画画、写文章，自由和浪漫的细胞太多了。但是命运弄人，后来受到了一些长期的无法逃脱的伤害，本身一个小小的伤害，由于长时间的积压，得不到排解，给我落下了很严重的心理阴影。是仇恨深深扎进了我的心里，我无法宽恕别人，也就无法救赎自己。我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的尘事都会慢慢淡化，但是现实是我依然无法释怀。我知道仇恨是一把双刃剑，但我至今无法原谅那些给我造成伤害的人，我一时间陷进去了无法自拔。我深切体会到人最可贵的是精神上的自由，一旦自由遭到禁锢，无论你走到哪，所有的阳光和大地都是一样的灰暗，不再有生机。我迫切的需要得到解脱，可是无奈，我始终无法摆脱心理上的牢笼和枷锁，而且最可悲的是，这些禁锢源自于自己，源自于我对仇恨的不肯忘怀。
今天，我愿意在此解剖自己，向你袒露那深埋于心底的一些心事，以及在这些心事里曾经属于我的无知与过错。
2006年初夏，那是一个充满了期待与梦想的季节。那时天气已经接近酷暑，刚刚填报完自愿没多久，我一边在家休息，一边考虑着复读的事。虽然成绩上了本二线，但是心里面还是很遗憾。于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报了一个很有潜力但有些风险的年轻的学校。觉得要是上不了的话，就去复读。那时候的我对复读同样怀着期待，因为通过努力考上重点大学，一直是我的一个梦想。于是在录取结果还未出来时，我就开始去县城看了几所中学。七月中旬那时，各地只要是开设了补习班的高中都在如火如荼的招生中，考虑了好些日子后，我选择了一所私立学校，因为以我的分数，可以在那里免费读一年，主要就想为家里省些负担，另外，那所学校的上本一线率在当时全县的排名也很高，而且师资力量也很不错。
七月末，我带了些课本就来到了县城，当时学校里为我安排了一切食宿。在那时候的两个文科复读班里，就我一个上了本二线，在那个把成绩当作命根的学校里，老师们对我很是关心，我心里也是美滋滋的，一边在抱着些侥幸心理等待录取结果时，一边也对接下来的复习充满了信心。没过多久，录取结果出来了，那一年我所报考的那所学校录取分数猛增，我差了几分，失之交臂。对于这样的结果，虽然早就作了心理准备，但难免有些遗憾。得知这个结果的班主任，就劝我把心静下来，安心的投入到复习中。于是放弃了补报自愿，我正式开始了一年的复读生涯。新学期开始时，我就被选举为班长，慢慢的也有一些与我有着共同命运的上了本二线的同学加入了班级里复读的行列。在竞争与学习的乐趣中，我的生活忙碌而又平静地进行着。
我所在这所学校是一所很年轻的私立学校，刚创办没几年，但发展很迅速。学校的面积不大，一座偌大的中学里，布满了建筑，没几棵树。学校里有一个300米塑胶的操场，坐落于食堂与宿舍之间，每天中午在大汗淋漓地吃完饭后，经过它，都感觉脚下滚烫滚烫的，于是在那个盛夏时节，记忆中的高四充满了橡胶的味道。这所私立学校采取的是军事化的管理方式，对我们这些复读的学生来说，也不例外。所有的生活用品的摆放，被子该怎么叠，贴在墙壁上的一页薄薄的纸上都有详细的说明，最不可理解的是，每天都要轮流去清洗走廊和楼道。这个占用了我们中午大量的宝贵休息时间，而且每天都会有些胳膊上套着红布条的领导来督导卫生，烦不胜烦。而且学校里对出入校门有严格的限制，寄宿生没有批条在平时是出不去的。这就是全封闭式、军事化管理，而事先我根本不知道这些。
我是一个生性不拘管束的人，面对着监狱式的学习环境，我迫不及待的想尽早搬出去。于是打电话回去时，就跟老妈不停地诉苦，老妈担心这样会影响我的学习，于是也同意我搬出去。后来的一个周末，我就留在了学校，因为老妈要来帮我一起看房子。说来也怪，也就在那个周六晚，发生了一些很离奇的事。保温瓶突然炸掉，打IC电话时，电话卡插进去后居然就拔不出来。当时就预感着是不是接下来会不顺，但心里还是没多想，因为有些事已经木已成舟了。但是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是当时能不那么天真，不那么执意想搬出去就好了。
老妈是上午时来的，我们一起在附近找了挺久，因为已经开学有一段时间了，大多数的房子都已经出租了，有的话也很远，有点偏僻，老妈担心我的安全。后来就在校门口旁边找了一间，虽然距离近，但房租很贵。一个季度的房租加上300块押金，也有一千多。但是当时已经没有多少选择了，老妈最后还是决定租下了。这间房子已经有些年代了，在最后一楼，但还算阴凉，而且打开窗户就可以看到学校。房东是一个在校门口摆摊的老头，有五十多岁，初看之下，是一个与常人并无两样的老头。但是现在想起这么一个人，觉得很可怕。他就像一个邪恶的魔鬼，笼罩在我心头。
当时在租房合同里，有写了一条不得使用电热棒等高功率电器，房东的解释是担心我们的安全。但他实则是担心我们的用电量的多少。因为当时的用电用水量包含在房租里，而且本身电热棒有自动断电的功能。当时这么一个老头，连节能灯都是在要求下他才让按。
那时候，和我租在同一楼的还有一个同为文科复读班的女生，或许到最后，只有她才是我唯一的安慰。
开水的问题一直得不到解决，由于和学校隔得近，我们只能照那老头说的，到学校里面提开水。但是住在四楼，提一次开水很不方便，而且校门口有保安，得时不时看着保安的脸色，日子久了，心里就极不情愿去提开水。后来，我就跟那女生偷偷的一人买了一个电热水棒。那老头就在校门口摆摊，我们久了没去提开水，他也就察觉出什么，后来天天上来看电表，而且会故意上我们房间来看看。我们都很反感那老头，但也没办法。平时烧一次开水，就像玩猫捉老鼠似的，都得派个人望风。
06年的中秋节，很多人都回去了，隔壁的女生也回去了，我决定留在县城，留在学校看书。夜晚一个人在一个房间里怪寂寞的，就跑出去，给家人打了个电话。回来的路上，街道上已经没几个人了，顿时感觉到秋天的落寞和寂寥。回到房间，觉得口渴，就把门锁了，然后拿出电热水棒烧开水，烧完后就藏到床底下。然后打开一个高耗能台灯（当时就跟那老头过不去），躺床上看书。这时听到了外面楼道的脚步声，约摸的知道是那老头上来例行检查。就赶紧把台灯关掉，打开电灯。或许就是这一关一开，让那老头觉得我正在烧开水，于是就要进来。后来我门一开，他就开始搜查，再后来，也就轻而易举地找到我藏在床底下的热水棒。虽然自己做了一些违反合同的事，但是对那老头的这一个搜查行为，我还是没想到。后来，热水棒和节能灯都被没收了，我心里觉得很荒唐，也很屈辱。
星期天，当那女生回来后，我就跟她说了这件事，然后就商量着是否要另外算电费。但是那时候心里的另一个想法却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后，我是否还要住在这里。我自己的答案是，不能。我不想再住在这里受气。于是再一次地萌生了去意。10月中旬，在没有咨询父母的情况下，由于我同桌的介绍，我看上了一间我同桌隔壁的房间。房租是便宜了好多，由于当时已经有很多人在看那间房子，于是我急切地，却也欠考虑的留下了100块押金，要了那间房子。
第二天，我跟原来的房东谈判。当时那老头不在，就他老婆在。他老婆答应只要房子再租出去，他就会把除了300块之外，剩余的房租退还给我。我也表示同意，于是就留下了房间的钥匙。
时间在等待中过了些时日，有一天中午，原来住我隔壁的那女生告诉我，我原来的那间房子已经租出去了。于是当天中午，我就喜出望外地去找那老头，让他退房租。那老头正在校门口的摊位上。但是意料之外的是，那老头说压根就不知道退房租的事，而且也不可能。于是我急了，就上楼去找他老婆，他老婆正在做饭，她给我的回答是，那老头不答应，他也没办法。说到后来，我恶狠狠地骂了那女人，那女人也边骂着，边拿着铲子就要出来，我就跑走了。
那一个下午我上课都很没劲，心想着居然碰到这样的人，我该怎么办？而且正值复习时期，我又不能惹出什么乱子。心里是又气又无能为力。周末回到家，把这件事跟老妈说了，老妈听了倒没生多大气，因为本身合同里没写着退房时要退房租，而且是我违反合同在先。老妈让我经历了这件事要长个教训，多个心眼，做事别太急躁。
既然事情已经是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了，我就只能尽量想开点，让它过去吧。白白折腾了那么多钱，父母虽然心疼，但也没说什么，接下来的时间，我在学习上好好努力，以此来报答他们。但是，有些事不是自己想让它过去就能过去了，那老头就在校门口摆摊，每天都要打几回照面。而且最可气的是，他一看见我，就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嘴脸，要嘛翘翘二郎腿，要嘛突然哼哼小曲。渐渐的，他在我眼里就是一个狼心狗肺，贪财好利，为了些钱可以丢掉自己良心的人，而且还专门跟一个在县城求学，正在关键时期的学子过不去，真是挨雷劈都不为过。每天在上学的路上，来回都要见到他，每次见到他，气就不打一处来，而我又什么都不能做，吐口唾沫都不行，保安就在校门口，而且跟他还很熟。我真是要崩溃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我就被这么气着，渐渐的原本乐观、自信、开朗的那个我一去不复返了，平时少言寡语，不爱和人说话，关键是学习也学不下去了，觉得自己特委屈，又什么办法都没有。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害我的人嚣张，我却无能为力，又无处诉说，周围的同学每天都在和时间赛跑，本来情感的交流就少。怨恨就那样积压在我心中，成了仇恨，就短短一学期，我是在犹豫、压力、恐慌以及绝望中度过的，头发也白了很多。学习就根本学不下去了，念文科有很多东西要背，但每次一到需要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老头。想起他如何狼心狗肺，想起他可恨又可怕的嘴脸，我就再也学不下去了。仇恨就那样像一把利刃一样，深深扎进我的脑海里，成了我生活的背景。于是快感觉到自己性格都要扭曲了。后来自己实在受不了，就经常不去自习了，尽量不进那个校门。晚上就一个人在深街小巷里乱走，有时候走在县城一中的校园里，经过他们的教室，看到每个人埋着头做题、学习，我就觉得万分无力和痛苦。在那段时间里，整个人都是恍惚的，胃口也不好，饭吃不下去，学习压力大，后来也辞掉了班长职位。班主任也看出了我的变化，觉得我是被同学们孤立了才这样。就不时给我做思想工作，而且动不动就搬出“本一”这个字眼。
那段时间很多事情都不顺，有一次回到家，看到父亲因为在工地时不小心脚受了伤，老妈回来时说她和妹妹刚刚在路上差点出了事故。看着破败的家，一个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的家，我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们。万般的心绪夹杂于心，我觉得自己快透不过气了，每次看到亲人期望的眼神，我就难受。
很快的，第一学期就过去了，过年了，可以在家里放松放松。一个月的时间里，虽然还是会时常回想起学校的事，但是由于见不到那老头，再加上见到了高中母校的那些好哥们，心态上还是恢复了些，稍微还能像以前一样童心未泯。
高四下学期开学了，老妈决定放下手上的工作，在县城找了家鞋厂上班。因为要陪读，于是就得另外找两间挨着的房子。这可以说是复读以来的第三次搬家。
新学期开始，我也想好了，要想让心归于平静，能静下来读书，就必须跟那老头和好，把仇恨的根拔掉。于是，后来有一次我找那老头买了瓶统一奶茶，我到现在还记得。那老头倒很和气，后来见了我去上学还能问候一下。其实那时候，我的心理可以说是病态的，心想着本身被坑了将近一千块钱，现在还要靠买你东西，还要嬉皮笑脸让你赚钱来平息自己。于是渐渐的，自己就再也接受不了在他摊位上买东西了。我实在再也不想见到那老头了，要是杀人不偿命，我早就杀了他了。可是现实中，报复让我付出的代价要比我得到的快意大得多。我还年轻，还有美好的梦想，我不能毁在那糟老头身上。这也是我当时唯一理智的想法。后来，我渐渐不回去吃饭了，一个家人陪读的复读生，却天天在学校食堂吃饭，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我跟老妈的解释就是我想吃完饭就在教室看书，顺便休息，不想再来回走了，而且也劝我妈中午不要辛苦回来做饭了。当时在我们教室旁有两间废弃教师，里面摆了很多桌椅，平时有很多同学就在那两间教室里学习。中午时那两间教室基本没人，于是我就在电风扇下拼了几张椅子，然后在上面休息。这是属于我的平静时刻，没人会打扰我。
在那一段时间，高考前两三个月，我都是那么过的。早上偶尔那老头不摆摊，我就见不到他，只有晚上晚自习回去后，他在校门口，我都尽量不朝他那边望去。因为在那时候，可以说我的心是极其敏感的，任何一个轻蔑的眼神都会让我难受。走出那所罪恶学校后，我就往临近的一所师范附小走出，在那里面有一个操场，我会在那里面跑个半个小时。老妈每晚都会在那个操场上看着我跑，等我跑完。在06年春夏之交，小学里的树有种夜来香的香气。空中有繁星熠熠生辉，我的心绪随着自己的步伐，平息，沉静。当我跑完步，大汗淋漓，老妈会帮我提着书包，我们一同回去。那样的场景是我现在能够回想起的仅有的少数美好时光。
在第二学期里，虽然情绪依然起伏不定，但成绩始终很稳定，而且是稳定上升，到省考时已经都能考个六百多了。这也是我唯一能安慰我的父母，以及在那一段时光里，每周都打电话给我的已经人在他乡上学的兄弟。
高考临近了，胜败在此一搏了，我今后能不能永远的走出高中，就看这一次考试了。在高考的前夜，老妈陪我一起去散心。当我们走到了木兰溪畔，看到灯火阑珊，街灯璀璨，那种置身于江湖的漂泊感和沧桑就格外强烈。其实，我是个爱与恨都很饱满的人，或许就是因为这一种天性，让我在对爱心存感恩时，也对长久的恨无法释怀。
两天的高考很快就过去了，由于高考时校门口是不允许摆摊的，我就没机会见到那老头了。在两天的考试中，我沉住了气，很快就进入状态。当最后一科考完时，我和同学们就奔到操场，不停地吼叫“考完了！考完了！”
回首这一路走来，自己还能扛到现在，眼里不免闪着泪花。8号的傍晚，没多久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我知道那街上流动的雨水里面，也夹杂着我无比心酸的泪水。那是我永生无法忘怀的一年，多少爱恨情仇，不停纠葛，我的灵魂，我的思想在那一年超越了自身肉体的束缚。我思考着人性，我思考着人世间的善恶。我的思想开始变得深刻，在外人看来难于捉摸，成了复杂。
后来，高考分数出来了，差几分本一。这时我已经不在乎什么排名了，心想着已经可以稳妥的上大学就足够了。而且我还做出了一个决定，永远告别这一个地方，告别这一年所有认识的人，我没拿通讯录，我没拿集体照，我没加入班级群，一直至今，作为复读时那班同学唯一的班长，我没有再和他们有过联系了。他们或许永远不会知道，那所学校，那个校门口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是如何心酸地熬过那一年的。同时，我也作出了另外一个决定，对那老头施于一定的报复，我在晚上用口香糖加502强力胶把他们楼下门和店铺门的锁孔堵住了，还在门上贴了几张骂娘的话，而且每年放假回家，只要我还恨他们，我就那么干。
往事可随风，但仇恨不随风。现在已经上大二了，快两年了，我知道我的潜意识里还有他们，我的骨子里还记恨他们。就像开头时说的，我无法宽恕他们，我也就无法救赎自己。就像一部叫做《美丽心灵》的电影里的主人公一样，邪恶还活着我的心里，活在我的背景里，活在我的阴影里。在我需要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在我需要感怀的时候，我就不由自主地让他们复活。我非常清楚的也无法回避的意识到，这是一种心理疾病，一种心理顽疾，但我又叫不出这种疾病的名字，我克服不了它。我希望自己尽早摆脱它，我希望自己早日走出阴影，为此我愿意付出巨大的代价，我愿意牺牲自己的身体，我愿意放弃自己的未来，哪怕让我重回一天的纯真与明媚。
现在，每次看到小孩子清澈的眼神，我就不由的羡慕，曾经我也有那样的年代。曾经我快乐无忧，有梦想，有激情，而且我还很执著。可是如今，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有垂垂老矣的心灵。我不再年轻，不再拥有真正的自我，我显得可怕。有时真想一走了之，但有太多的放不下，我也心有不甘，因为不值得。
看到以上这些，你或许会觉得可笑，因为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这也是我一直以来不敢跟别人诉说的原因，我身边的所有朋友都不知道我为这个所困扰。今天写下这些事，写下了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事，但它就像一份忏悔录，我在一道巨大的光芒下，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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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16 12: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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